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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八部天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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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话音刚落,只见体育场中央的地穴泥沙翻涌,喷吐而出,宛若火山爆发,惊天撼地。随着一声惨叫,泥沙之中有一人影被抛甩出来,仔细一看,竟是消失了半晌的蛊神骆基。

    就地一滚,灰头土脸的骆基狼狈地站了起来,大叫道:“好家伙,还真打不过他。”左右看看,众妖与巫师正面面相觑地看着他,顿时急得他直跳脚:“你们怎么还在这里,快跑啊!”

    还没等他说完,大地一阵剧烈的摇晃,一道黑影从地穴中倏然蹿出,落在地上,震得大地如同颠簸的海浪,不少妖怪把持不稳,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待沙尘退去,众人已目瞪口呆,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内心的惊骇,沈雄飞这等凡人,即便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,却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恐惧,两眼一抹黑昏厥过去。

    那破土而出的竟然是一条十米多长三米多高的巨大蠕虫,漆黑的柔软的身子上,不满绒毛,泛着紫光,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。而虫首颚部张开一个圆形巨口,螺旋状的利齿令人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山牙大惊。

    骆基忙答道:“如果没错的话,这就是地之华,我在地底与它打斗,不料被他冲撞出来,这虫子的魔性太大了!”

    这时人们才真正地明白三魂各有妙义。天魂化作神兵,借天时予人用,蛊惑人心,吸收人间贪婪与杀戮的戾气。地魂沉服于地下,吸收泥土精华与幽冥魔力以固本培元。而命魂终将寄生于生物体内,视宿主之善恶便有了正邪之分。

    而地之华此刻破土而出,显然是魔气聚集饱和,但见三魄被杀,怒而破土而出,大开杀戒。

    但管苞一边躲在山牙身后保护张忍,脑袋里却想起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:既然魔尊的三魄被灭,已然无法复生,地之华这又是为何要再与众妖厮杀呢?

    她哪里知道,三魂脱离命主,便会凭各自的意识生存下去。当宿主临终前最后的执念随着时间慢慢消亡,三魂最终会脱离束缚获得自由。而地魂魔性最重,便不论如何也都会成为为祸人间的魔物。因此它杀戮蚕食妖怪人类皆凭本能。

    徐淼连射三箭,但地之华本就是魔气聚集,三支金箭的力量太过藐小,瞬间就被它消化了。就连孟章的春光与火娘子的火雨,都不过是地之华的食物,将它奈何不得。

    若是有时间,人们肯定会详加揣测,骆基能与它缠斗这么久才只稍稍落了下风,可想而知其法力有多强大。

    但妖怪们已经没有时间了。地之华疯狂地吸食空气,宛若台风席卷,数十妖怪顿时被风力吸扯,命丧虫口。当命中注定只能扮演食物的角色,任凭是多么穷凶极恶或正义凛然的人,都会心生胆怯。一时间,群妖作鸟兽散,疯狂逃命,短短片刻,当场就只剩下了孟章、火娘子、徐淼以及保护张忍的髡残法师、狼王山牙、巫女管苞和蛊神骆基。

    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是神功妖法的强手,但面对万古魔尊的地魂,却渺小得宛若人类仰望穹苍。只有髡残法师铺开一张宣纸,手拿狼毫画得行云流水。

    片刻画毕,他大喝一声“起”,一道金光自纸上跃出,直冲向地魂所化的巨大蠕虫。蠕虫似乎感觉到了危机,昂首咆哮,罡风沿着它螺旋状的利齿呼啸而出,冲得金光若隐若现。终于,金光定住身形,竟是一尊金甲天神,手持降魔杵,岿然如嶽。

    “敬请韦驮天!”髡残法师双手结外狮子印,口颂金钢萨埵法身咒,这正是九字真言中的斗字诀。顷刻间,似有无数丝线状的金光从虚空中游走而出,渐渐汇入金甲天神体内。那天神仿佛输饱了血液般复活过来,双眼精光四射,咆哮一声,震得山摇地动,举起降魔杵,朝地之华蠕虫狠狠砸去。

    谁知那蠕虫仿佛水银倒流,倏然而起,眨眼间便化作了与韦驮天一模一样的黑甲天神,横起降魔杵挡住韦驮天的攻击,随即抬起一脚踹中韦驮天的腹部,二人分开,虎视对峙。气氛骤然冷却起来,山牙等人也看得屏气凝神,暗道这地之华魔力竟如此强大……

    正在这时,两个巨神又缠斗在一处,金光闪烁,黑甲连绵,金铁交鸣之间火花四射。忽然,黑甲天神一招手,众人未曾料想的一幕便发生了。

    在夜帝陨殁之处落在地上的天之时仿佛得到召唤一般腾然飞起,落在黑甲天神手中,只见他右手持降魔杵抵住韦驮天的金杵,左手高扬天之时倏然斩下,宛若快刀切豆腐是的,将韦驮天斜肩斩断,破碎的金甲天神化作一滩浓墨喷洒一地。

    但战斗还未终结。趁着韦驮天与地之华鏖战之际,髡残法师又已画出了天龙八部众,双手结印,大喝一声“起”,八道身影唰唰唰跃出纸面,化作八名威武雄壮的天神,将黑甲巨人地之华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“哈,这是什么怪东西,怎么跟韦陀长成一个模样?”当首的天人是个身穿白净僧袍的俊俏和尚,他手持一串紫檀念珠,一脸轻蔑地看着地之华。

    他身旁是蟒首人身的龙王(佛门将巨蟒视为龙),手持一柄三叉戟,金色的瞳孔中散发着冷冷杀气。他沉声不语,毒牙却令人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龙王的左边却站着一个曼妙婀娜的女子,一身紫纱绫罗,云髻高婉,玉臂轻抬,怀中抱着一把朱红色的琵琶,正是乐仙乾达婆。

    这样美妙的女子却没能吸引地之华的注意。他一双虎目紧盯着乾达婆身边的夜叉,这黑衣白面的青年身材颀长而匀称,虽不威武却给人精元内敛之感,就好像夜色中沉郁的海水,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和莫测的危险。他以同样审视的目光凝视地之华,握紧了手中的长刀。

    有风吹过,终于有人接下了天人的话,“恐怕它还未定性,可一变再变吧。”说这话的十个红发少年,身穿皮坎肩与皮裤,双手各持一把似乎比他还大的斧子,绿色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光芒,他唇角上扬,现出冷酷的笑容,“就让我阿修罗将他碎尸万段吧。”

    “魔之为物,何堪其苦啊。即便碎尸万段,只要魔性不除,它仍要在痛苦中挣扎徘徊。哎。”发出叹息之声的是一个黑袍苦行僧,锅盖般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,但从他自袖管伸出的手臂可以看出他的皮肤是青色的,布满蛇鳞,手中懒散地提着的两枚铜环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但这金光却被他身旁的一位劲装女子掩盖。这女子金色短发根根冲霄,冰蓝的眼睛如湖水照人,玉体肌肤衬着短袖罗裙和皮靴,说不出的傲人与美艳。她微垂首,也慈悲地看着地之华,接话道:“摩睺罗伽,你总是这样悲观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何尝不是?迦楼罗,金翅鸟翱翔天宇,却总是向着人间悲鸣,不是么?”最终的一位紧那罗代替摩睺罗伽回应了迦楼罗,她身姿丰腴,即便是彩纱宽裙也挡不住她的凸浮玲珑,而她的声音更如黄莺出谷,说不出的美妙:“不要多说了,这魔物又要变身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立即将目光盯紧地之华,天人掌心轰出五色发光,龙王提戟,夜叉擎刀,阿修罗凌空跃起,挥下巨斧,摩睺罗伽已早他一步,将铜环放出,众人各施神功法术,向地之华攻去。

    但地之华却倏然一瘫,化作一片黑水,匍匐于地上,众人的攻击顿时落了个空。而就在他们尚未回气之时,地之华猛然再次涌起,化为人形。与此同时,天之时竟倏然解体,漫天如鳞甲纷飞,与这玄墨色的黑人合二为一,顿时化作一个被五色战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武士,双手如枪,双腿似斧,辗转腾挪与众神将斗在一起。

    俨然一场壮烈非凡的战斗,乾达婆也奏起琵琶,梵音袅袅飘然而出,和着紧那罗引吭高歌,琴音与歌声交织在一起,换换飘散于人间。

    当时是,众武将战力激增,夜叉的长刀与阿修罗的战斧砍得山崩地裂,龙王的三叉戟与摩睺罗伽的铜环虎虎生风。天人引动天雷轰击地之华,迦楼罗化作金翅鸟飞上半空,喷吐熊熊烈焰,将大地燃烧成了一片火海。

    原来,两位乐神的琴音与歌声竟能加持神将们的战力,是他们将神功法术翻倍地发挥出来。

    山牙与管葆看得叹为观止,甚至忘却了时间与空间。

    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大师,你还好么?”

    管葆与山牙皆是一惊,猛醒过来,却见髡残法师盘坐于地上,面如金纸,冷汗直流,早已濡湿了前襟。

    原来髡残法师以画召唤诸天神将,竟要以损耗真元为代价。而一次召唤出九员神将早已超过了底线,过度催鼓令他元神大伤,致使性命已是危在旦夕,全靠一口真气支撑着。

    却听那个声音又道:“你的神将好像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