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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意外之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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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天一早,御书房,当刑部尚书将昨夜情形禀报皇上,并将无上令交到皇上手中的时候,皇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,“无上令?这个令牌的花纹,朕认得。”

    杨舒不解,“臣敢问皇上,这是何物?”

    “这花纹,是西池皇室之物,想当年朕随镇西王在西疆征战之时,与敌军屡次交手,对它很是熟悉呢,呵呵呵。”皇上慈祥的笑容上露出难掩的喜悦,西池公主,朕终于找到机会动你了。

    既是敌国之物,杨舒更加不解,“老臣斗胆请问皇上,见此物为何发笑?”

    “哦,朕只是想起了当年的激昂战事,那年朕御驾亲征,与镇西王里应外合,打的西池措手不及,退兵百里求和,现在想来,还真是大快人心呢。”

    杨舒点头称是,“皇上英明,只是这勇侯,皇上打算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皇上收起了笑容,严肃道,“你去严加审理,若他真与敌方有勾结,绝不姑息!还有,此事不可对外声张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明安进来通报,“皇上,端侯爷求见。”

    “他必是为远信而来,”皇上叹口气,对明安道,“你去回了他,朕有事自会召见。”

    杨舒审了大半日一无所获,看着浑身血迹奄奄一息的远信,再用刑只怕会出人命,杨舒无奈的奏请皇上决断。

    皇上并不意外,拨弄着手指上的扳指,对杨舒道,“你去一趟万和庵吧,朕多年不见同纯师太,也该叙叙旧了。”

    杨舒恍然大悟,对啊,同纯师太是西池的长公主塔莎,此事必然与她有关。

    傍晚,程征站在房门口,看向西边的灿烂霞光。他忽然很迷茫,不知道该做什么。爷爷去世的时候,他只是很累,但也清楚接下来每一步该怎么走,而现在,忽然就迷失了方向,很无助,很失落。

    锦风进来,把一封信递给程征,“少爷,有您一封信。”

    程征低头一看,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,映入眼帘的字迹,如同敲响的丧钟,一声声直击心脉,令程征喘不过气来。骤然间,他已经满眼泪光,心如刀割。

    程征眨了眼睛,泪水无声的落下来,他接过来书信,信封四个大字,“征儿亲启”。

    程征用力喘一口气,拆开了信:

    怜子征儿:

    自你父亲去世,倏忽已然十多年。本不贪恋于人世,无奈儿女孤弱,不忍抛诸于身后,才蹉跎至今。

    夜闻远信入狱,牵涉我故国之物,恐其一人说辞不足为信,母亲思来想去,唯有亲自出面,尚可平息此事。

    况无上门本我西池旧部集结发展而来,母亲理应承担此罪责。

    母亲此去,当竭力保远信之性命,儿且静候,不可再多生事端。

    若皇上有问,无上门你推做全然不知,万望保全自身,此母亲之最忧心也。

    临别之际,母亲只觉愧对你兄妹三人,未曾尽教养之责,未曾出陪伴之力,未曾问寒暖之变,未曾有天伦之乐。致你三人孤苦成立,外无父引领而探世界,内无母开怀而慰饥寒,母亲日夜自责,不敢安枕。

    今日出面若能换得远信安然而归,也算略尽生母之责,母亲当含笑而去,勿以母亲为念。

    儿自珍重。

    母亲绝笔

    程征看完了信,已经泪流满面,扑通跪倒在地,悲痛难掩。温暖的霞光将程征的身影拉的细长,好似冬天枯裂的树干,绝望而孤独。

    两天后,皇上传召程征。进入御书房半个时辰后,他拿着皇上赐的毒药步出殿外。

    “朕不想问你对无上门是否知情,老王爷刚刚过世,朕无论是念及老王爷之情还是念及民意,都不会对你程家大开杀戒,所以,朕不问,也当不知。但是,在京城重地集结敌国杀手,这事总要有人给朕一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,臣母亲入佛门十余载,早已不问世事,求皇上明鉴!”

    “哦?是吗?那远信的城府藏的真够深的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,远信常年游历在外,绝无参与无上门之事!臣愿以死谢罪,求皇上放过臣母亲和远信!”

    “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,朕知道你的忠心,相信你也一定能替朕妥善处理好此事,不会让朕失望,对吧?”

    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该知道这已是朕最大的恩典!你若还不感恩,那朕就要对不起老王爷了!”

    刑部大牢。程征进门之后已经站了许久,迟迟挪不开步子。往西是女监,往东是男监,走向哪边都是万箭穿心一般的痛。程征就这样呆呆的站着,握紧了手里的白瓷瓶,时间要是可以静止就好了。

    狱卒再三询问,“端侯爷您这是要见谁?小的给您带路。端侯爷……端侯爷?”

    程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闭了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低沉的声音,“同纯师太。”

    狱卒带着程征过去,师太此时正在打坐,神情安定慈祥。

    狱卒开了牢门,师太缓缓的睁开眼,程征低头进去,跪倒在师太身前,“母亲。”

    师太伸出手,抚摸程征的脸庞,“征儿,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,孩儿来了。”

    师太看到程征手里的白瓷瓶,心中已然明白,握住了程征的手,将毒药从他僵硬的手里抓了出来,“不要难过,母亲早已不恋人世。”

    程征泪流不止,伏地磕了一头,“孩儿不孝,尚不能报答母亲生养之恩,反倒犯下祸事牵连母亲,更不能救母亲于危难,孩儿不孝!”

    师太转过脸擦了眼泪,叹气道,“母亲早该走了。你父亲走后,我一直处境尴尬,不忍抛下孤儿弱女随你父亲而去,却又碍于敌国出身,不能亲自抚养你们,虽保全于世,却让你们三人从小过无父无母的生活,母亲不配为母,早该走了。”师太说罢,将毒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程征恨自己救不了母亲,反而要亲手送上毒药,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喝下,程征满目愤恨苦不堪言,握紧了双拳,骨节咔咔作响。

    “征儿,你是长子,一直最有担当,母亲以你为荣。”

    “孩儿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日后程家就只有你了,你要照顾远信和遇安。”

    “孩儿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珍重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孩儿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别恨母亲了好吗?”

    师太的嘴角流出一道鲜血,垂手倒地。

    程征想起父亲去世之时,对母亲说过的话,

    “倘若您一生中最后一刻,不是在我失去父亲后教我坚强勇敢,而是在我最为悲痛的时候雪上加霜,我会恨你,一直恨你!您不配为人母!”

    母亲,孩儿从未恨过你,那是我说的气话,母亲,孩儿从未恨您,有您在,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。

    程征向师太叩首,久久不愿起来。

    五日后,皇上下旨,程远信目无法纪,带人携兵器私闯宏安王府,以下犯上,除勇侯之爵位,以儆效尤。

    没有人提无上令一事,似乎没有发生过。

    锦风去牢里接远信出来,远信换了衣服出来,锦风惆怅叹气道,“短短几月,我已两次来刑部大牢接你出狱。”

    远信弱弱的问,“我哥是不是很生气?”

    锦风没有回答,“上车吧。”

    远信低下头,“我又闯祸了。”

    锦风扶远信上了马车,驾车向城外而去。不一会儿,远信探出脑袋,“这不是回家的路,你要带我去哪儿?”

    “二少爷坐好了,到了你自然知晓。”

    远信继续问,“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?是不是我哥生我的气,不让我回家门?”

    锦风不说话,远信更加心急,“还有,我为什么平安出来了?皇上没有追究无上令吗?到底如何解决的?”

    锦风自顾赶车,不再理会远信。

    马车驶到城外玉子湖停下,锦风扶远信下车,“少爷在亭子里等你。”

    远信心惊胆战的向凉亭走去,亭外站着两个人,身着兵服,牵着马匹,远信不明所以,三步并作两步,逃似的躲开这两个人。

    远信进入凉亭,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等程征数落。

    程征准备了一壶酒在石桌上,不急不慢的往两只空杯里倒了酒,开口问远信,“你记不记得,你求我放迎熏的时候,你说过什么?”

    远信老实回答,“我说我放弃梦涵。”

    程征点头,“你记得就好。起来坐吧。”

    “哥,我错了,我那天只是想去看一下梦涵,如果她真的跟大皇子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起来!”未及远信说完,程征厉声打断,远信吓得住了嘴,战战兢兢的起来在程征对面的石凳上坐了。

    “这杯酒,祝你出狱。”程征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远信见程征目光凌冽,不敢推辞,也跟着喝了。

    程征又将两人的杯子倒满,举起酒杯道,“这杯酒,为你终于要放弃姚梦涵。”

    远信握住就被的手又松开,“哥,梦涵不是真心要嫁给大皇子的,我能看出来,我一定要去问清楚!”

    程征没有理会他,自己喝了又倒了一杯,“这杯酒,为你送行。”

    远信从石凳上弹起来,“送行?哥你要送我去哪里?我不想走,求求你别赶我走……”

    程征独自饮尽杯中的酒,放下酒杯站起来大喊一声,“来人!”

    亭外的两位士兵走近,递给程征一副手镣,程征接过来走向远信,远信连连退步,直到贴在凉亭里的柱子上,“哥你要干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手伸出来!”

    远信木讷的定住了,程征利落的拉起远信的手,将手镣套在远信手腕上,随后愤恨的将钥匙扔向湖心。

    远信的目光随着钥匙落下,跪在地上哭喊,“哥,你要把我送去哪里?我不想走!我知道梦涵对我是真心的,我想要问清楚,我哪里也不去!”

    程征用力的甩给了远信一巴掌,“姚梦涵姚梦涵!你现在脑子里除了姚梦涵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?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平安从牢里出来,你知不知道无上门的风波是怎么平息的?”

    远信的嘴角流出了血,他还能理智的从程征的话里分析出重点,连连问道,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是如何救的我?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,无上门,由何而来?”

    “是母亲的旧部……”远信说到母亲,倒吸一口凉气,惊恐的摇头,“难道……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母亲怎样了?母亲有事没?”

    程征闭上眼睛,怅然道,“母亲已经去世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!哥你骗我对不对?你在吓我对不对?母亲怎么可能去世了?你为什么要救我,为什么不救母亲!”

    程征揪着远信的衣服,狠狠的说,“我跟你一样,恨不得死的人是你!要不是母亲决意如此,你以为我会救你?你看看因为你,现在程家、镇西王府成什么样子了?爷爷因你所谓的真爱去世,母亲又因你对姚梦涵的一片痴心送命!你若是对爷爷有一丝悔意,就去西疆好好从军,守护爷爷打下的江山。你若是对母亲有一丝遗憾,就忘了姚梦涵,从此姚梦涵是生是死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。你若是对程家有一丝愧疚,就听从安排不要再惹是生非,不要再做反抗之争!”

    远信还停留在惊吓当中,程征拉他起来,从另一士兵手里将绳子扯过来绑在远信身上,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士兵,“半月之内务必押送到西疆交给赵振将军,若有贻误,军法处置!”

    程征大步迈出亭外,被远信拉住,他痛哭流涕,跪下祈求,“哥我错了,我听你的,我答应去从军,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,我什么都听你的,求求你让我去母亲坟前祭拜上香,求求你让我看看母亲,哥我求求你……”

    程征一脚将远信踢开,“母亲,姚梦涵,我谁都不会让你去见!痛苦吗?遗憾吗?若今日之痛能让你记住这次教训,我宁愿你恨我无情!”

    远信挣扎着想要去追,被士兵按住动弹不得,大声哀求,“哥,我错了!我求你不要走,让我去看看母亲,不要走!”

    程征走到大路,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,锦风驾车离开。

    远信见他们越走越远,绝望至极,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哀嚎:

    “母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