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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4章 光明即死亡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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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…不想我死。”

    他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的意思,半晌不语。

    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。确切地说其实他知道,只不过却觉得很没意思而已。

    从师父把他捡回去开始,他便一直以为活着的意义就是不断战斗,杀人。

    每一次双手沾满鲜血,每一次变得更加强大,每战胜一个强大的敌人。

    那就是意义。

    ……或许,他连“意义”这两个字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但师父说,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杀人。

    往常师父只会对他说,杀了这个人,杀了那个人,让这个人死,让那个人死,却从没有哪次说过不想他死。

    后来他杀了自己的师父。

    连让他去杀谁的人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她说的那四个字有什么特殊……无非就是死和不死而已,他又不怕死。

    可听到那四个字之后他心里,很奇怪。

    是一种和心口受伤完全不同的感觉。

    他的心忽然抽了一下,却算不上疼,只那一瞬间,他似乎还感觉有些……

    愉悦。

    如果他没理解错那种情绪的话。

    眼前这个人以前跟他说过很多很多,其中就有这个愉悦。

    他或许体会到了。

    眼瞅着对方过来,触碰了自己的手,甚至解他的衣领……其实他还有反抗的能力,最后却任由她摆弄。

    离的这么近,其实季暖觉得那朵大光环有点刺眼睛。

    但更令她在意的是,她触碰这个人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抵触的。

    不是厌恶,只是陌生。

    其实在她知道玉绝并不是她这副壳子的亲哥哥之后,很多事情心里都有数了。

    在看到光环之后,很多想起来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也都让人不得不信。

    当解开对方的衣领,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修长的脖颈。

    白皙,秀气,好看……却没有喉结。

    再便是惑人而漂亮的锁骨,因为肤色太过浅淡,她的皮肤甚至都有些透明如玉,很美。

    “你果然是女子。”

    季暖缓缓吐出这句话,颇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根据经验来看,她灭的都是女主光环,不该半路上出现这么大一个意外。

    林稍安闻言皱了下眉。

    他咬牙忍痛道:“我不是!”

    三个字出口之后他又萎了脸色,缀了一句:“我以前不是。”

    季暖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所以是你夺舍的时候没注意?”

    林稍安的神情微滞,偏开了一下眸光,似有些不情愿道,“从前,我也不知男女有何差别。”

    “夺舍之后只是觉得这壳子身体和我以前的大不相同。”

    “男女之别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的,那时已经晚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之后他盯着季暖,“你不也是夺舍成了一个女子。”

    季暖愣了一下,眨巴眨巴眼睛,笑了。

    她差点忘了,这个人是把他当成玉绝来的。

    这么想着,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诡异……玉绝那厮精的一批,除了不知道什么叫大姨妈之外基本上什么东西都门儿清。

    他怎么可能和这小单纯一样什么都不懂。

    “……躺着别动,我给你上药。”

    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,季暖伸手将人放平。

    林稍安眸光微动,皱眉问道:“你们不是都厌恶黑暗魔法师么。”

    季暖:“不尽然。”

    “大多时候人贱不分修什么魔法。”

    “有些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,很危险,也为人不喜。这种人黑暗魔法师中有,任何魔法师中也有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你作恶多端,巧了……其实我也不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喜欢单纯的人,所以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林稍安愣了愣。

    喃喃重复:“……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从没人对他这样认真地说过喜欢,他听过的大多只有诅咒和指责,故而,他也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,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他的心又像方才一样,有那种愉悦的感觉。

    季暖用刀将他伤口附近的衣物挑开,想要帮他清理一下血渍。

    可令人意外的是,挑开衣服之后,裸露在外的并不是如同方才脖颈处一样的白皙皮肤,而是很丑陋的伤疤。

    她本是为了避开隐私才选择这样做的,如今看来……兴许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。

    直接将她的腰带解开,扒拉了一下衣服。

    胸膛处两大块触目惊心的伤疤十分摄人……那本该长着胸部的地方一片平坦丑陋万分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自己弄的?”

    林稍安:“我只是觉得原先那个地方很麻烦。”

    季暖:“……”……所以你特么就切了?!!

    雾草……

    见过没常识的,头一遭见着这么没常识的。

    见过对自己狠的,头一遭见着的对自己这么狠的。

    想想就疼。

    “真不知你上辈子是怎么活那么大的,若是有人教导你故意给你教成了这样,那个人也是忒不要脸了点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你上辈子那么牛比。”

    一边碎碎念着,季暖一边为他处理被水箭伤到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在教导你的那个人眼里,你根本不是一个人,只是一把剑一柄刀,只是随便一个兵器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啧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个小可怜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大多话林稍安都一知半解。

    其实所有人跟她说的话她都一知半解,只不过都懒得问而已。

    他只知道正在给她包扎伤口的那双手挺……好看的。

    她是那么说的吧。

    好看。

    和她一样的东西都好看。

    伤口的疼痛渐渐消失,林稍安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眼前的这个人。

    末了,他眸光动了动,开口问出了他至今都不明白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你,知道什么是光明么。”

    季暖把纱布系好,轻笑道:“你一个黑暗魔法师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是黑暗么。”

    林稍安眉头微皱,“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知道什么是黑暗魔法,如何学黑暗魔法,怎样让自己的黑暗魔法比别人的黑暗魔法强,怎么样把敌人打败,仅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季暖微微低眸,弯唇道:“那便这样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便好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什么是光明对你来说兴许并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林稍安面色依旧没什么变化,只是那双一贯清冷淡澈的眸子复杂了一分。

    “每一个来找我寻仇的人都说要劝我弃暗投明。”

    “让我去死。”